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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初,我在香港浸會大學取得社會工作學位後任職學校社工。出乎自己意料之外,我逐漸傾向遠離 “社工”這標籤,企圖重整職業身份。主因之一,是我在任職社工的歲月裡,心中泛起的問題比起我為人解決的問題還要多,對社工行業心存疑慮(詳見網誌文章 「從沉迷神學到慎防意識形態」,此處不贅)。無論從歷史教訓或是親身經歷,我均體會到身份意識可以如何帶來個人問題、孕育組群衝突及社會偏見。我懷疑自己那些價值觀、宗教觀念及那處理問題的社工身分,是悄悄地建構了青少年人的問題,甚至增加了他們的苦難。我甚至認為,某些案主本身不是問題,而是社工的專業論述將案主變成弱者,將自己變成英雄。反反覆覆,我向自己的傳統社會工作手法投不信任票。1997年,我辭去社工職位,移交主權,回歸自己。難堪的是。因收入微薄,要從事多份兼職,成為千禧年前的 slasher 兼劏房戶。我更不慎報讀了研究生課程,同時又不小心遇上民眾劇場工作者莫昭如,結果“無心向學”。這有兩層意義:其一是他啟發了我與年輕人一起創作一齣有關逃學的劇作 (葉永芝 & 鍾慧娟, 1999);其二是我對內容空泛的香港社工學科進一步質疑,繼而無心在此領域向學,選擇放眼更遼闊的人文社科領域。 民眾劇場/受壓者劇場鼓勵民眾表達自己所感所想,有助打破意識形態制肘。如此,我開始從事以真實故事為本的劇場工作,包括巡迴學校及多次街頭演出。
踏入千禧年,意外當上中學教師,大開眼界,認識到資源分配原來可以如此闊綽。服務弱勢社群的社福機構與訓練尖子的傳統名校,環境設施天淵之別。學校有近乎用不盡的機會與資源,給我嘗試各類最新科技及方法, 讓我有機會嘗試除劇場以外更多的故事媒介,包括攝影、錄像、多媒體、互聯網等等。我也是在這階段取得戲劇研究深造文憑、哲學碩士等資歷,更停薪留職往英國倫敦大學教育研究院開展哲學博士課程。2006年,轉戰教育科技,風騷快活,如魚得水。2008年完成博士論文,參與師訓及中學通識課程發展,自以為成功轉型 (陳智達, 2009, 2010)。
本以為可以這樣“行騙”下去,但事與願違。學術界生態愈來愈殘酷。博士學位的價值根本連入場卷也不如,充其量是換入場卷的那張掛號籌。要在學術界繼續糊口,極難。所有大學不斷減少教學職位比例,而重點開設的學術職位 (助理教授級或以上) 又每年搬龍門,入職門欄極高。返回前線?問題是,那個界別的前線呢?我完全無條件及興趣教中學、懂得善用科技但不懂研發科技、學理上紮根社工但又與社工界脫節多年。再者,十年來飾演中學教師入木三分,主流社工界已認不出陳智達是從事“社會工作”,情況十分尷尬。何況,一把年紀,哪有魄力與各方新秀拼逐?到頭來,只有學術路較為可行。
想通了,遊戲規則也清楚了,要盡量出產學術期刊論文才能換領大學教席入場卷。有緣得到部份前輩指點開路,但驚訝發現,自己在課程評核、有效學習、教育政策等領域竟嘔不出半隻字。反之,處理介入方法、身份建構、社會改革等題目則得心應手。思緒,夾著淚水,如潮湧。
我可接受“跑數”是打工仔本分。然而,如果快要退休或往生那刻,還只是在跑人家想跑的數,實在可悲。我在想,無論結果如何,如能用自己最稱心自信的一面走着瞧,已是福氣。好些事情,碰得一鼻子灰,極速放棄,頭也不回。另一些事情, 就算碰灰碰釘,也會拼命前行。回頭望望,自己是怎樣一路走來,又該怎樣走下去?或許,不是考量選擇哪條路容易成功上位,而該問問自己甘願為哪條路受折騰。
決意用盡辦法,回到我既熟悉又陌生的社工界。2010年開始,我在不同的社工課程擔任實習督導、導師、講師。2015年,僥倖受聘為理大助理教授,往後幾年又再僥倖獲得數個得體的研究資助,更建立了真人圖書網 (張蕭, 2019; 明報, 2019; 黃桂桂, 2019)。峰迴路轉,算是順利跟社工界重新接軌。
原來自己的實踐/研究漸漸譜出了一個主旋律 -- 身份、故事、媒介科技。我認為身份意識的本質是故事,故事受媒介左右,現代媒介與科技互融互扣。這框架為我開啟無窮意念,變奏出不同篇章。關鍵節點如下:
(1) 身份表述總是受媒介與制度環境影響 (Chitat Chan, 2003; Chitat Chan, 2004; Chitat Chan, 2006, 2010; Chitat Chan & Ting, 2012; Chitat Chan, Wang, & Wong, 2011; Shek & Chan, 2011)。
(2) 敘事治療可以提供一個理論框架,梳理一系列故事/敘事為本的介入方略 (Chitat Chan, 2012; Chitat Chan, Ngai, & Wong, 2012)。
(3) 社交媒體社群結構可以影響身份表述及社會關係 (Chitat Chan, 2013, 2018a)。
(4) 科技使用存在問題 (Cheung, Chan, Lui, Tsui, & Chan, 2018),但我們可以盡量發揮優勢及減少負面影響。
(5) 互聯網有助需求評估與檢討 (Chitat Chan, Fung, Choi, & Ross, 2017; Chitat Chan & Holosko, 2016a; Fung & Chan, 2019; Fung, Choi, Chan, & Ross, 2018)
(6) 社交媒體環境中有獨特的溝通技巧 (Chitat Chan & Holosko, 2017; Chitat Chan & Ngai, 2018)
(7) 數碼媒體說故事可以用作介入方案 (Chitat Chan & Holosko, 2019; Chitat Chan et al., 2012; Chitat Chan & Yau, in press).
(8) 資訊通訊科技幾乎有助所有社會工作流程步驟,並且已有初步證據顯示其有效性 (Berzin, Singer, & Chan, 2015; Chitat Chan, 2016, 2018b; Chitat Chan & Holosko, 2016b; Chitat Chan & Holosko, 2018; Goldkind & Chan, 2017)。
(9) 在2019年,我啟動了真人圖書網 (humans.asia),這個項目的靈感源自過去多年教訓,運用真實故事來促進社會聯繫與共融。
上述論點均扣連著我的實務工作與論文。誠然,這組論文水平不一,有些刊在較優質的期刊,有些刊在被認為較“屎”的期刊。然而,我對每一次出版也珍而重之。履歷表帶點真摯的腥臭味,更自然,更能展現成長印記。我為這些文字記錄感自豪,因為他們連貫、接地氣、非穿鑿附會。回望自己的反叛、失準、偶然出色又或意外塗鴉,遠看竟是一幅叫我屏住呼吸的立體彩繪。這一切都得遠看 ---- 時空的遠、心態的遠。
回想這一切,好事多磨,得失非一時可論。繼續走着瞧。
+ + + 2020年2月21日 真人茶座訪談記錄 + + +
從「『疫』流達叔」到「魔鬼教練」
在疫症橫流的今天,香港人免不了受到不同程度的牽連;作為一個父親、一個導師、一個project leader,陳智達博士又在經歷著一個怎樣的人生故事?
Dr. 陳在對談開始時,笑稱自己是「『疫』流達叔」,和許多工作人士一樣,他的研究工作因為「疫」流之下,也不得不暫緩、推遲甚至停頓下來,無論團隊氣氛、進展速度、隊員溝通都消沉不振;在細細描述每件不如意事件時,他驀然醒悟到,其實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是這樣的,他漸漸察覺到,其實最近團隊成員也會有積極了、開心了的情況出現,他更留意到自己原來每每在去到絕處時,有些「轉變」、「啟悟」、「新天地」就會自然出現;就著這些發現,他更回想到自己啟動一個重大project時的困境、女兒學行/學習踏單車/默書/學溜冰時的努力、在事業低潮時的掙扎,這些歷練,都幫助了這位達叔定調了自己在「疫」流下的路向,和見證了他有着讓「喪事變喜事、白事變紅事」的能耐。
在和線上現場參加者交換分享故事的過程中,大家更和Dr. 陳一起構連出「專注」、「睇通」和「轉型」的信念,Dr. 陳更驕傲的為自己再建構了「大專界補習天王」及「魔鬼教練」的身分;而在這構連再建構的過程中,喜見Dr. 陳和他的團隊成員,不單加深了相互的了解,更提升了他們之間的溝通開放程度,也許這正暗合了敘事練習中《局外見證人練習》的精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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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陳智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