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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來港,阿強在叔叔的木屋中,與叔嬸、幾位堂兄姊和自己姐姐同住。每逢過節,阿強說自己「只能吃蝦頭,雞脾一定沒有我的份兒,能吃到雞翼已經偷笑」,總感到寄人籬下、低人一等。後來知道自小被欺負的玩伴,居然可以打人,原來加入黑社會有人幫手打架,於是阿強也加入了黑社會。
黑社會團體中有人吸毒,阿強自信自己不會上癮,又想吃有助吸食苦澀白粉的「送口」零食,便開始沾上毒品。阿強形容「當時白粉很便宜,二元、五元也有,大家夾錢便買得到,因為純度高,起初食白粉會嘔吐,也很辛苦。但那時自己不怕死,同伴吃自己也吃,因為要『埋堆』。有一天起床後沒心情沒力氣,只要一食白粉便龍精虎猛,始知道上了癮。」那時候為了賺錢吸毒,阿強會到偏僻山上打劫情侶,也幫黑社會頭目賣白粉和開賭場。
七十年代第一次進監牢,在當年仍有貪污的年代,阿強於監牢中認識更多專業的罪犯,知道更多犯罪賺錢的方法。出獄後,起初還會跟母親發誓不再吸毒,可是當舊時朋友「吹雞」,阿強又會幫手,由最初做小偷,之後販賣毒品,阿強形容自己「越學越壞」;而且只要沾上毒品,也很容易因為持有或販賣毒品而再次入獄。
阿強慨歎,當時很努力想戒毒,可是不得其法。阿強說曾試過回大陸一個半月成功戒毒,當時大陸仍未對外開放,姐姐甚至偷偷拿走他的回鄉證,以協助他戒毒。「可是一回到香港,生活圈子就在黑社會,沒有其他朋友,很容易又重新過以前的生活。」阿強形容,是因為現在成功戒毒,回望過去,才明白問題出在圈子窄,重重覆覆徘徊在以前圈子,才無法逃離毒品。
阿強經常分享自己的故事經歷 (照片由受訪者提供)問這次有什麼特別,讓阿強成功戒毒?2014年8月阿強剛出獄,年滿六十歲深感自己真的老了,已經沒有體能去「典癮」;再加上犯法賺錢的渠道越來越少,於是阿強形容自己「死撐,一直堅守著」。那時阿強感恩遇到過來人骰仔和阿萍,邀請他參加香港善導會的活動,有同路人互相支持打氣。阿強也認識了香港善導會的社工,社工很有心幫助自己,並邀請阿強參與「老友鬼鬼」朋輩支援計劃。
茶座主持再問阿強,有何深刻片段是轉捩點,讓阿強下定決心改變?阿強指自己試過以人體藏毒從中國運毒來港,假如被捕在中國會被判死刑,阿強不想再走這條路。另外阿強這次以另一種眼光看社工,到香港善導會不只為了取物資,而是在地觀察,發現社工原來兼顧很多工作,在辦公室常打電話關顧會員,阿強認為社工「值得幫一把」,於是開始跟社工一起到美沙酮中心接觸吸毒人士。阿強表示「我唯一的本事,就是數十年吸毒和黑社會的經驗,我現在去服務去分享,有朋友羨慕我,我說其實他們也做得到,可以借善導會這個平台,去幫助現時的吸毒者,以生命影響生命。」
阿強與其他「老友鬼鬼」朋輩成員一起慶祝中秋 (照片由受訪者提供)阿強說現在擴闊了生活圈子,認識多了正常的朋友,每星期到教會聚會,又到天橋底派飯做義工,又會到學校或團體分享自己的故事。現在每天起床,領綜援足夠基本生活,不用愁煩賺錢買毒品;上午玩雀,下午做義工和找朋友交流,圈子拉闊,生活正常,不再沉悶,活得開心。阿強不忘提醒年青人:「千萬不要沾染毒品,假如染上毒癮就像我一樣,賠上幾十年光陰」。
在故事交換故事環節,因參加者的提問,阿強分享了一次助人經驗。曾有一位過來人想戒毒,阿強和社工相約陪他入醫院戒毒,入院一星期後這位朋友來電表示物資已用完吃完,負責照顧他的社工不太理解以為是藉口想出院,但阿強再三強調一定要入院探望他,到達時那位朋友好開心,阿強更說除了自己和社工,還有幾位「老友鬼鬼」朋友來探望他,只是在醫院門外未能進來。慶幸最後這位朋友成功完成廿一天戒毒療程,朋友感謝阿強,阿強也很開心能幫助到他。能幫助別人戒毒,阿強表示首先要與那人相熟,以時間讓對方明白自己真心想幫助他,也要嘗試了解對方的內心,可能因著一兩年的相處,他才開始打開心扉。最後,阿強分享自己近年重遇前妻和女兒,女兒還生了孫女,阿強表示有機會跟她們吃飯聊天,能夠在facebook看到她們的相片,已經心滿意足。
我們感謝阿強真誠分享他的生命經歷,並努力投入到學校分享禁毒訊息,幫助過來人戒毒為他們帶來希望。
撰文:劉劍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