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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香港北面嘅家族,来自粤中嘅龙氏,来自北京再上面嘅家族,都好远,后来因为战乱,大部份就迁徙落咗南方(香港)定居,一路发展几百年,黎到我呢一代,我屋企人黎咗香港,咁我好自然就黎咗香港。但我爸爸妈妈都唔系香港出世,系喺内地嘅一啲地方,主要都系广东省。」
最令人好奇的是这本书 — 粤中龙氏族谱,更是在于手持著这本族谱的是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对于家族动向也是十分熟悉。「当初系清远个条村,委托咗人去修定﹑打印﹑编辑,纪录咗以前宋代(嘅人)点样系巨鹿迁徙落黎南方,落咗黎清远后其实几百年都系个度架啦。去到近代,觉得有应该有返本族谱。真迹个本,即系用毛笔写个本就一直都有,但相片呢本系修订版,由2000年开始,为咗可以俾多啲唔同嘅人保留住,到05, 06年就开始问世啦。」原来族谱制作背后是酝含著对现世改变的担忧,「世代变啦,好多都唔再系同姓嘅同一条村,可以各地生活,为咗去组合返各散东西嘅人,有本族谱就可以写返个名上去啦,亦都代表咗可以寻根啦。」家豪认为族谱对他而言很重要,因为现代和后代的人都可追溯自己来自哪儿,他又观察到家庭观念在现代化下似乎变轻,一本族谱就是一条保持彼此血缘关系的桥梁,令家族关系的情感得以保留或延续。他又将整个族群比喻为一棵大树,纵然他和家人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分支,他十分珍惜每次回到家乡与其他亲人联系的机会。
族谱多为家族中每房的长子保管,细问之下,原来家豪爸爸是兄弟姐妹中排行最小,不是长子嫡孙,理应不会保存族谱,但亲人因年纪渐长而又想在适时继续承传下去,所以家豪便有机会翻阅族谱。因缘际会参加了「相说哪邦人」一个研究活动,家豪再次翻看这本族谱 。对于家豪,族谱是怎样的一回事,带给他怎样的体会? 「第一下会觉得好奇啦,我本身自己就无宗教嘅,都几想去探索下我到底系边度黎嘅,点样造就宜家嘅我,睇返原来由广东迁徙个代计起都隔咗十几代架啦,会感觉上原来自己唔系孤独,(龙氏)都唔系剩系得我呢家人,仲有屋企人系唔同地方,或者系广东嘅某一个地方,即使可能未见过,都会觉得好温暖。」他又认为这是实实在在地纪录了自己的由来。「愈来愈少有人会对自己血脉好奇,而传统文化有不断倒退的情况下,仍然保留到族谱是一件好事。」家豪小时候曾被同学说过他的姓氏很奇怪,他曾感到不是味儿。然而,长大后,这姓氏却让他引以为傲。因为「龙」氏除了罕有,他更看重的是背后那段源远流长的血缘关系,让自己的「根」有迹可寻。他补充,如果从出世到现在,一直都未曾认识或追溯自己的根源,或者家人不再提及家族背景,不提以前,也许他对「龙民族」或者中国人的认同感会较比上一代少,当意识上与中国的连系就只剩下这姓氏,一切的缘便熄灭了。
这本族谱盛载著代代亲情,原来家豪也不时回到家乡清远的祠堂,除了探望不同分支的亲人,更重要的是在祠堂对祖先繁衍后代表达感恩。现代年轻人回祠堂「买少见少」,家豪被问到有否察觉自己与同辈的不同?「我可能会多佢地少少家庭观念比较重,探索屋企背景嘅兴趣多少少,同埋同细个嘅生活习惯有关,会规律每年或隔年返一次,都会增加我自己嘅家庭观念,仲有就系文化会有唔同,因为屋企人都较年长,佢地会较贴近传统,成日都会讲『以前』,令我都会成日讲『以前』。」
他回想起小时候回乡总是花上不少时间,甚至在上学时间也须早退。「隔离同学仔会好好奇问,去边呀,我会答我返乡下呀,佢地就会问,下,乡下边度呀? 因为个阵唔系好熟悉,就会答,我屋企嘅乡下啦。佢地会好好奇,到底咩系『乡下』。」家豪表面说笑,但难掩慨叹,他感到可惜但又同时理解他们的疑惑,「好少年轻香港人会再返去,甚至唔知乜嘢系乡下,新一代可能更会直接将乡下同大陆画上等号,觉得唔返也罢。」到底甚么是乡下? 这对当时还是小学生的家豪来说是份外难形容的概念,这为一路成长的他带来不少反思,到底应该如何向身边人介绍甚么是乡下,他又说有些年长的人会说回乡是「返老家」,但对年轻一代来说「返屋企」就是可能自己在香港居住的地方,发现原来时代变迁令人人对家乡的定义也不同。虽然现在的他只是分支中的其中一片叶,然而,在他言词中,盼望将整个粤中龙氏传承的力量却不小,猜想这个是因著对传统文化有浓烈求知欲而酿成的独特气质。家豪认为他有责任让传统传承,同时亦相信这是时代给予他的挑战。「某程度上,中西文化嘅唔同,个人主义嘅兴起,都会比较愈来愈少人重视传统,我会谂将来我要组织家庭嘅时候,我要点样同时去保留我认为重要嘅文化呢,就系呢个挑战。」
说到观察到传统文化有倒退趋势,他亦理解香港始终由不同文化互相影响,当世界潮流趋向国际化的时候,一些传统习俗,或富有传统色彩的事物无可避免地渐渐被取替,甚至被遗忘。 即使如此,家豪的日常生活仍然持守著一些保留传统文化的习惯,例如不时与家人光顾旧式茶楼,练习正宗筷子用法。或者这些在旁人听上去是微不足道的事,但每件事的成就都离不开对小事的执著。「因为呢啲都系香港特色,始终香港就系乜文化都有嘅一个地方,如果连呢啲习惯都无埋嘅话,香港文化就会侧重西化,如果保留传统事物,总算可以同其他文化分庭抗礼。」对于自己依然持守这些传统,家豪认为这是在香港多元文化环境保留传统特色出一分力。
被问到提及那么多地方国界文化,他会如何介绍自己是从何来,自己的国族身份是甚么,家豪简单的说:「一般人问我,我会答香港人,因为我系香港出世香港生活香港定居,但如果佢问我,你祖籍系边,我就会答系粤中龙氏。」但他同时又认为自己同时拥有多个民族称呼,除了「龙民族」﹑「香港人」和「中国人」,其中更特别提到「历史人」。不乏学者研究及定义何谓「民族身份」,但事实上这一词或许可以有更多的想像空间和定义。而家豪他最引以为豪的是「历史人」这个身份。「有同学叫过我做『历史人』,可能因为讲嘢成日都会引经据典。」小时候常常在乡下从长辈口中听过不少关于中国战争的往事,或是香港殖民地背景的资料,这一点一滴令他开始从纪录片,网站及历史书翻查更多相关资料的习惯。「想知道世界发生紧咩事,世界另一边有著咩历史,同宜家香港甚至大陆有无相似之处,依家见到嘅呢一面系点样累积而成,想全面啲去了解一样嘢。」
家豪成长中夹杂著不少内地的元素,同时眼看中港矛盾因文化差异持续升温,会否为他带来挑战或不方便? 「因为宜家香港嘅气候会令自己有多咗顾虑,同岩岩识嘅人未必会讲得深入,但同自己嘅朋友都会讲多啲,其实都愿意讲返自己嘅根,但可能熟啲先讲。」家豪称呼自己为香港人,但在家豪眼中的香港人是要具备甚么条件? 「系香港住,愿意去承担香港人呢个名,都系香港人。至于语言﹑信念﹑价值,未必一定要全部一致先叫做香港人,香港本身都系由几个家族组成,围头话,客家话,都唔系同一个语言啦,香港嘅优势系包含好多多元嘅嘢,例如方言,亦都可以有外地黎嘅语言啦,至于价值观要睇返本身受紧咩环境或者教育影响,每个人有唔同嘅价值都好合理。我对于家庭背景要寻根究底,但朋友唔系咁认为,咁样唔代表佢地就唔系香港人。」
生于斯,长于斯,自然希望这土地能保留自己心中最爱的面貌。家豪担心香港文化会被「沟淡」,再也不能自由地选择自己喜爱的跨文化生活。其中一张家豪分享的照片是他在飞机上拍摄的香港风景,「正如香港夜景唔只系「万家灯火」四字可以概括,骤眼望上去无疑系好美丽,但我觉得有多一重意义:『暗』系香港旧有留存嘅特色逐渐被吞噬; 『光』是香港不同的部份仍有不少灯光璀灿照亮著,我庆幸香港仍有佢自己嘅独特性。」对于前景,他认为「自己喜爱跨文化中的混杂,唔会掩盖他者,慢慢变得单一,呢个平衡嘅状态系最理想。」这是他对于未来香港的期盼。
撰文:刘蔼玲
摄影﹕Caleb Fung﹑部份照片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