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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上映的《逆流大叔》,是首齣推出自選場次的口述影像電影,視障人士可以跟親友一同步入戲院,戴上輔助儀器,同步觀影。香港的口述影像推廣,走了十年才到這一步。讓我們從口述影像開始,細看推廣藝術通達的漫漫長路。
從十年前的電影導賞,發展到現時的專業撰稿,彭晴一直見證着口述影像在香港的推進。
平日在電視台時事節目中,會聽到她和一眾專家議員討論時政,她的聲音硬朗沉穩;周末扭開收音機,則聽到她和一眾市民談論「中女宅男」,她的聲音風趣爽朗。她是彭晴,做過唱片騎師和主持,大家對她的聲音無比熟悉,原來她亦為視障人士作聲音導航,擔任義務口述影像員近十年,在電影對白的空檔描述畫面影像,讓視障人士重拾觀影樂趣。
彭晴是大家熟悉的傳媒人,工作忙得不可開交,多年來仍付出時間心力,為視障人士做口述影像,只因當年的義工經驗令她從人生低谷走出來。她說自己一直忙得開心,忙得滿足。多年來,她見證着口述影像發展。
回想起當年第一次「講戲」,她說那是一場「電影導賞」,當時仍未有「口述影像」一詞。一向慣於面對觀眾及聽眾的她,當年在香港盲人輔導會的禮堂對着約30位視障人士,卻覺得戰戰兢兢。「當時的準備工作就是看電影,起初以為和DJ播歌差不多,演員說話我就不說,沒人說話我就說。後來發現糟糕了,中間的『接口』這麼短,有時只有幾秒,原來口述影像很難講,要做筆記,要知道應在哪裏說話。」
電影導賞是指由口述影像員把影像化為言語,在盡量不干擾對白、聲效和背景音樂的情況下,描述演員的表情動作、電影的場景佈局及劇情的發展推進。而口述影像是扼要描述影像訊息,傳達給視障人士。口述影像適用於描述電影、電視節目、視覺藝術、表演藝術及景觀建築等。
現時的口述影像有專業的撰稿員負責寫稿,對預先錄音的口述影像要求一絲不苟。
樂在其中 見證口述影像發展
「其實我講過好多戲(電影導賞),咩戲我都好鍾意講,總之有得畀我講,我都會講。因為我好享受呢個過程,好似做一個show咁,我會做好多準備過程。」她說,每次電影導賞的經驗都是難忘的。她曾為《雪姑七友》作現場的電影導賞,那是第一次負責動畫片。動畫作品的場面轉換較快,她起初擔心自己表現不好,但從觀眾的即時反應,感覺到他們很開心。
她又分享,《證人》的打鬥追逐場面較多,她會在現場製造氣氛,雖然這並非專業的做法。電影中有一幕,她這樣形容:「佢捉咗個細路啊,跑咗去手術室度,你估吓佢會唔會放佢喺手術枱吖嗱?」
當時觀眾忍不住大叫:「啊……」她說,較專業的做法是形容當時角色到底有沒有把小孩放在手術枱,而不是叫視障人士猜。「但當時其實好過癮,他們因為我這樣講,聽得很投入。」
她形容口述影像員有點像司儀,要熟悉流程、節目設計、嘉賓發言,成功的司儀要令所有人都投入其中。「能夠帶動氣氛,令大家感到很害怕、很開心、很憂傷,我就覺得自己做得好,做得成功。口述影像不只是講,亦要注意語氣和語調,要客觀地描述電影是很困難的。」
彭晴認為,做口述影像還需要注意語氣和語調。
電影的畫面那麼豐富,要如何選取及述說演員的表情變化、場景的佈局轉換、角色的小動作?這些對健視人士而言那麼理所當然的電影元素,需要口述影像員扼述,讓視障人士「看得懂」電影。
回溯第一次電影導賞經驗,彭晴本來以為自己表現不太好,後來有視障人士告訴她,這次電影導賞讓他們重拾到電影院看戲的樂趣。他們終於能夠多理解電影的內容,彭晴亦感動得哭了。
「哭不單是因為了解到視障人士看一場戲如此困難,還因為他們幫了我。他們在家看電影,家人都不喜歡他們在旁作聲,所以,很多人乾脆不去戲院看戲。其實我都很好想藉着這機會令自己爬起來,所以不是我幫他們,而是他們幫我,這是當時做電影導賞的得着。」
當年,她在公私方面均很不開心,甚至感到有點抑鬱,後來透過口述影像令她重新建立自我。
當年,她在公私方面均很不開心,甚至感到有點抑鬱,雖然很忙,但仍想把所有時間都填滿,不想讓自己有靜下來的片刻。經歷幾年難過的日子,她覺得不可以繼續沉淪下去,想找新的目標,想找一些正面的事情去幫自己。
當時她在一個電視節目訪問當選「十大再生勇士」的視障者陳衍泓,因為這個機緣,她打算去香港盲人輔導會做「錄音書」義工。她覺得以自己的工作經驗應該挺適合,沒想到香港盲人輔導會訊息無障礙中心經理陳麗怡提議:「我哋唔好做呢啲喇,好多人都做,不如做電影導賞啦。」這樣一試,就讓她喜歡上電影導賞的工作。口述影像助她漸漸復元,重新建立自我。「口述影像是『好過癮』的義工活動,對於喜歡廣播、喜歡用嘴巴說故事、喜歡即時反應的人,是很好玩、很有滿足感的。」她說。
從起初在香港盲人輔導會舉行視障人士電影放映會,到後來走到戲院「包場」舉辦放映活動,其後更錄製電影光碟的口述影像聲道,一直到最近在戲院推出自選場次口述影像電影,當中足足經歷了十年。彭晴見證着香港口述影像的發展,她更留意到近年多了不少專業撰稿員參與。
她說,講戲要令對方覺得「好聽」,要配合很多事情。「一部戲不僅是演員或是故事吸引,比如說很哀傷或很沉重時,調節自己的語調和聲音,才容易投入,blend into the movie。」她表示,錄製《唐山大地震》電影光碟的口述影像聲道時較為緊張,因為觀眾可以反覆再聽,故不容有失。
在做電影導賞之前,彭晴亦曾接觸視障人士,有時看到他們去坐車,她會主動幫忙。起初她只是捉住他們的手,到後來才知道伸出一隻手讓他們當作枴杖就可以了。「接觸了香港盲人輔導會後,對他們多點認識。本來生活上有接觸,但是否了解他們的需要是另一回事。」
做義工時間久了,她更發現原來除了視覺外,視障人士很多感官亦特別敏銳。「他們會說聽你的聲音便能知道你是高矮肥瘦,或是知道你開不開心。他們真的能聽得出來。」
視障人士的文化娛樂活動受到不少限制,但彭晴認為殘疾人士應該跟普通人一樣,有機會接觸藝術、欣賞藝術。作為一個公眾人物,她身體力行,希望加強公眾人士關注視障人士的權利。數月前,她的視障朋友陳衍泓舉辦了一場無障礙婚禮,並提供口述影像、手語傳譯及無障礙通道。作為婚禮司儀,她形容場面「澎湃」、「宏偉」。
她笑言,「那簡直是360度環迴立體聲全方位cover,有些場地或是表演可否這樣呢?其實很多時我們應用一種平等的眼光,不要覺得他是盲或聾就要照顧他,其實只要給他一個機會就可以了。」
微小幫忙 視障者享觀影樂趣
彭晴用聲音為視障人士導航,協助視障人士重新走進戲院,令他們的生活增添多點色彩,重拾看電影的興趣。她說,很多人不知道只要做一些很微小的事情,就足以改善視障人士的娛樂生活,為他們帶來方便。十年前較少人認識口述影像,但是隨着更多人參與其中,大眾漸漸關注視障人士亦應享有不同權益。她認為,口述影像只是一個開始。
不少國家將殘疾人士接觸及享受藝術的權利視為人權,政府亦會推動相關政策鼓勵社區投入參與。「無障礙」從來不止於硬件,在香港,「藝術無障礙」何時才得以被重視呢?
首部自選場次口述影像電影《逆流大叔》,也是由彭晴擔任口述影像員。(《逆流大叔》電影劇照)
閉上眼看戲 「夾縫中」感共鳴
早前上映的首部自選場次口述影像電影《逆流大叔》,也是由彭晴擔任口述影像員。沒有影像,看不到七情上面的角色,看不到誇張的服裝造型,只憑着角色的聲線和口述影像員的聲音導航,看電影反而可更專心細味故事和情節鋪排。不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用腦去想像,對電影的體會似乎更不一樣。
記者第一次閉上雙眼,去感受《逆流大叔》這故事。起初聽着各人的對白,還未搞清楚誰是誰,情節便推進得很快。平常看電影,習慣以雙眼去建立角色的形象。四個「麻甩佬」各自有什麼煩惱,如何憑龍舟比賽建立鬥志,學習面對逆境,這大概是最初抱着的問題。後來我發現除了靠口述影像知道劇情進展外,還有其他更深刻之處。
年輕的Dorothy(余香凝飾)外貌甜美,卻又有着一把爽朗的聲線,在以男人堆為主的龍舟運動項目,想要幹出一片天。面對別人看不起,視自己為「小妹妹」,卻仍硬着頭皮去實現理想,Dorothy這樣的女孩應該特別討人喜歡。已有妻子的淑儀(潘燦良飾)對這位少女有了遐想。電影其中一幕,淑儀站在沖身間外,聽着流水聲。沒有畫面,只有口述影像和對白,卻足以令人把畫面幻想出來。
看不到演員樣子,角色性格反而更突出鮮明。電影中龍哥(吳鎮宇飾)和Carol(胡定欣飾)辛辛苦苦找到「看海」的地方,可以作為新的安樂窩。口述影像員形容那是「夾縫中的海景」,足以為視障人士帶來共鳴,感受到那份無奈。電影是一個媒介,讓觀眾感受故事,各人的體會不盡相同。若然因為視障而無法了解故事情節的推進,着實可惜。口述影像電影不只為視障人士提供娛樂,也是令視障者與社會聯繫的工具。
隨着口述影像的發展日趨成熟及專業化,對於撰稿員的要求也漸漸提高。撰稿員要付出多少時間和工夫去為一部電影撰稿?又是什麼驅使他們堅持以義工的形式下去?
本文獲《香港01》授權轉載
原文連結: 彭晴用聲音導航:視障人士也有欣賞藝術的權利
原文刊登日期: 2018-10-03
記者: 歐陽翠詩
攝影: 高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