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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尼泊尔裔年轻人在言谈间从容不迫,而且能够听懂记者9成的中文提问,但要表达自己的话,阿Ben(化名)还是选择用英文回答。虽然来港已有12年,但他指自己至去年时仍无法用广东话说出一句完整句子。「平常到茶餐厅点菜,都是背那数个我懂念的菜,如『干炒牛河』、『椒盐猪扒』,问侍应有无呢个,有无𠮶个。」
在香港的七百万人口中,南亚裔人士占当中1.2%。阿Ben明白自己是社会上的少数,也无法硬要别人迁就,就是希望跟普通香港人过一样的生活,找一份让家人有安稳生活的工作。他在读书时凭自己的努力攀上大学,在香港城市大学修读建筑工程系并获得GPA 3.4的成绩,出来社会便「理应」是个建筑工程师,就连阿Ben以为自己的人生从此不再崎岖,谁料他在第三年寻找实习机会的过程中,却发现现实工作并非如上课、考试般只需英语,要担当管理层与判头间的桥梁,便需要用中文来讲电话、发电邮,又要看很多中文文件。他那时才发觉,不谙用中文沟通原来是一颗求职的绊脚石。「大部分面试都不获邀请,要不就第一句便问我会否说中文。有一次,那面试官坦白跟我说:『我不觉得你会在这里学到什么,因为你不会中文』,又开玩笑说我应交一个香港女朋友。」
阿Ben平常需要在大大小小的地盘出入。(陈嘉元摄)自此,他用尽方法一心要学好中文,看港产片,听广东歌,在不容易获得的实习机会里,他强迫自己学会所有技术用语的中文,可惜力不从心,学习的速度比他预期慢。汲取了这次的挫折,阿Ben于是打算以加入外资公司为目标,可惜事与愿违,渔翁撒网寄出40封求职信竟全部落空,「我甚至着急得叫我们尼泊尔社区的人去推荐我,但都没有回应。」经过多重转介,他终于获得一间本地公司的面试机会,惟面试却需以中文进行,「我那时真的很紧张,我已看过公司网上的所有资料,准备了一份稿,并在面试前日背夜背」,可惜,如此努力换来的都是一句:「我不觉得你会在这里学到什么,因为你的中文不够好。」成绩好,但苦无出路,阿Ben跌到情绪的低点。
「那时是6、7月,已经过了正常的招聘期,其他同学要不便去了毕业旅行,要不便开始上班。」当他徬徨之际,他收到了一间本地公司的面试邀请,与其余6名应征者竞夺一个职位。那6位对手其实已有offer,唯独是他还未有,还好有着幸运之神的眷顾,阿Ben成为了公司第一个所聘用的非华语毕业生,不过这次破格取录成见习建筑工程师,并不是有什么特别优待,「主管跟我说:『别跟我说什么做不到的借口,我们知道这对你是很困难,但我们聘请你,就是希望你可以挑战自己。』那刻起,我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对阿Ben来说,考上这职位,最难的是用中文沟通。(陈嘉元摄)看似再一次回到正轨,但每天其实存在碰钉的风险。普通雇员看似简单的事,对他而言要份外小心,例如每一次要打电话,他都会很紧张,因为他不能只是「照稿读」,要临场应付大多数不谙英语的「土炮」地盘工,还有一些与他鸡同鸭讲的内地工人,「每天都会有挣扎,因为心底里,我知道我随时会『濑嘢』。」此外,阿Ben肤色黝黑,却不是穿地盘工服,自然招惹了不少奇异目光。试过开会时负责写会议纪录,因为中文不够流利只能写下一半,但他仍咬紧牙关挨过去。
「系香港打工,系要识中文,」阿Ben绝对认同。访问期间,他多次表示担心报道会影响仕途,再多的担忧是他自知这份工作得来不易,「每一次我跟主管出去,我都会跟他说中文,他亦会经常提醒我要讲中文,不断推动我,叫我尽力去做。」全力以赴,除了不想辜负雇主的期望外,更是为自己的社区努力,因为阿Ben知道新闻上那些操流利中文的南亚裔警察又或是新闻记者利君雅等都只是少数族裔中的一少撮人,他希望让本地人知道像他这种中文一般的人亦可担任地盘工、外卖仔以外的工作,「主管跟我说假若我做得好,他们会在未来聘请更多(我这种族的人)。」
主管跟阿Ben说了这么一句:「别跟我说甚么做不到的借口,我们知道这对你是很困难,但我们聘请你,就是希望你可以挑战自己。」他记得主管跟他说:「假若我做得好,他们会在未来聘请更多(我这种族的人)。」(陈嘉元摄)本文获《香港01》授权转载
原文连结: GPA过3都冇用 尼泊尔男曾被嘲:识个香港女友啦
原文刊登日期: 2017-09-25
记者:陈彦婷
摄影:陈嘉元